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海南省洋浦保稅港區 　　新華社記者 張麗蕓 攝

導讀  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包括四個方面的內容：第一，處理好政府與市場關系；第二，堅持和落實兩個“毫不動搖”；第三，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第四，完善市場經濟基礎制度。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是在我國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強國建設和民族復興偉業的關鍵時期召開的一次十分重要的會議。全會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稕Q定》把改革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強調以經濟體制改革為牽引，以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增進人民福祉為出發點和落腳點，對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作了系統的謀劃部署。深化經濟體制改革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目標，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完善有利于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體制機制，是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迫切要求和重要保障。

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包括四個方面的內容：第一，處理好政府與市場關系；第二，堅持和落實兩個“毫不動搖”；第三，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第四，完善市場經濟基礎制度。

第一，處理好政府與市場關系。處理好政府與市場關系是任何一個國家的經濟體制的核心問題。在過去40多年里，中國的改革開放不僅創造了經濟發展的世界奇跡，還探索出了獨具特色的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關于政府與市場關系，八屆三中全會首次指出：“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延續了這一表述，同時還賦予新的內涵。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提出關于政府與市場關系，把它濃縮為既“放得活”又“管得住”，它的核心要義就是要科學界定政府與市場的邊界，推動“有效市場”與“有為政府”更好結合。“放得活”就是指必須更好發揮市場機制作用，創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場環境，以規范高效、公平競爭、充分開放的全國統一大市場為目標，實現資源的最優配置?！肮艿米　本褪且冒l揮政府作用，對市場進行賦能、糾偏和監管，在維護市場秩序的同時，彌補市場失靈，暢通國民經濟循環，營造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的營商環境。第二，堅持和落實兩個“毫不動搖”。兩個“毫不動搖”的具體含義是指，“毫不動搖地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地鼓勵、支持和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堅持兩個“毫不動搖”，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這是對我國基本經濟制度的深刻總結和高度概括，也是我國處理公有制經濟和非公經濟之間關系的基本原則?！稕Q定》強調了對于各種所有制的公平對待與一視同仁，包括對于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的同等對待。這是社會各界高度關切的一個問題。具體來說就是保證各種所有制經濟依法平等使用生產要素、公平參與市場競爭、同等受到法律保護，在這個基礎上，促進各種所有制經濟優勢互補、共同發展。

過去四十多年，我國民營經濟從無到有，已經成為我國經濟增長的重要貢獻者。民營經濟貢獻了50%以上的稅收，60%以上的國內生產總值，70%以上的技術創新成果，80%以上的城鎮勞動就業，90%以上的企業數量。在我國經濟發展的質量上，民營經濟也是一個關鍵性因素。中國制造業500強當中民企占72%，民營科技企業占全國高新技術企業數量50%左右，民企貢獻了全國65%的發明專利、70%的技術創新和80%以上的新產品。中國民營企業進入世界500強，在2012年只有2家，在2022年已經達到28家，這是一個巨大的飛躍。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鼓勵、支持、引導、保護非公經濟發展，指出“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是我們自己人”。

但是當前民營經濟的發展面臨一系列的問題和挑戰。近年來全球范圍內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美國推行“小院高墻”“脫鉤斷鏈”政策，全面封堵打壓中國企業。三年疫情之后國內消費增長緩慢，民營經濟發展困難，投資乏力。同時，民營經濟仍然面臨一系列政策性歧視、制度性障礙。

針對上面的這些問題，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用了相當大的篇幅論述支持民營經濟發展的政策方針，對于社會各界高度關切的一些問題給予了強有力的回應。比如制定民營經濟促進法；支持有能力的民營企業牽頭承擔國家重大技術攻關任務；完善民營企業融資支持政策制度，破解“融資難”“融資貴”問題；對侵犯各種所有制經濟產權和合法利益的行為實行同責同罪同罰；加強產權執法司法保護，防止和糾正利用行政、刑事手段干預經濟糾紛，健全依法甄別糾正涉企冤錯案件機制。這些改革任務的提出將非常有利于進一步落實兩個“毫不動搖”，對于提振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的信心和預期會發揮巨大的作用。

第三，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黨的十八大以來，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步伐不斷加快，公平競爭審查制度逐步確立和完善。2022年3月發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指出：“加快建立全國統一的市場制度規則，打破地方保護和市場分割，打通制約經濟循環的關鍵堵點，促進商品要素資源在更大范圍內暢通流動”。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再次強調：“要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完善市場經濟基礎制度。”中國擁有超大規模且極具增長潛力的市場，是我國經濟發展的巨大優勢和應對變局的堅實依托。

擁有超大規模市場可以享受三個方面的優勢。第一，促進國內生產的專業化分工協作，提升制造業的國際競爭力，鼓勵企業的技術、業態和模式的創新發展；第二，對于全球要素資源具有強大的吸引力，有助于實現國內國際雙循環；第三，有助于拓展內需空間，克服當前有效內需不足的突出矛盾。

盡管我國享有如此巨大的市場規模，但是長期以來因為各種形式的地方保護和市場分割的問題。地方保護和市場分割的形式多種多樣，比如在公平競爭方面，地方政府經常采取財政獎補、稅收優惠等排除或限制競爭的政策措施，甚至進行“以鄰為壑”的惡性競爭，就是那種拆臺式的、搶奪式的、挖角式的招商引資的競爭；在質量標準制定和執法監管過程中也存在較為嚴重的地方保護主義；在流通體系建設方面，跨地區的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存在瓶頸。

針對地方保護和市場分割的現象，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任務，有四點需要指出。首先，推動市場基礎制度規則統一、市場監管公平統一、市場設施高標準聯通。其次，加強公平競爭審查剛性約束，強化反壟斷和反不正當競爭，清理和廢除妨礙全國統一市場和公平競爭的各種規定和做法。今年8月1日，《公平競爭審查條例》正式生效了，我國公平競爭審查就提升到了行政法規的層面，對地方政府的各種地方保護主義行為將形成巨大的威懾和限制。再次，規范地方招商引資法規制度，嚴禁違法違規給予政策優惠行為，這樣就有助于促進地方政府的招商引資，從比拼優惠政策到比拼營商環境和服務能力方面。最后，完善要素市場制度和規則，推動生產要素暢通流動、各類資源高效配置、市場潛力充分釋放。

第四，完善市場經濟基礎制度，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需要牢固完善的市場經濟基礎制度加以支撐。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完善產權保護、市場準入、公平競爭、社會信用等市場經濟基礎制度。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再次強調“完善市場經濟基礎制度”，并就如何完善提出了一系列的戰略部署。

一方面，必須進一步加強產權保護。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產權保護制度不斷完善，但仍然存在改善空間，民營企業的產權保護問題仍然比較突出。比如逐利性執法、以罰代管、以罰代收的問題還比較突出，還有民營企業維護知識產權的困難也比較突出。針對這些問題，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指出：“完善產權制度，依法平等長久保護各種所有制經濟產權，建立高效的知識產權綜合管理體制?！边@些改革任務的提出將進一步夯實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制度基礎。

另一方面，完善市場準入和退出制度。一個完善的市場制度應該允許企業自由進入和退出市場，通過公平有序競爭“優勝劣汰”，不斷提高市場存活企業的配置效率。但是，由于地方政府的政績觀、財稅激勵、統計核算等深層次問題，在市場準入方面，一些地區仍然存在歧視性政策和隱性壁壘；在企業退出方面，一些地區設置障礙不讓企業注銷，出現“注冊容易注銷難”問題；企業破產難問題也比較突出。所以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明確指出，完善市場準入制度，健全企業破產制度，推進企業注銷配套改革，完善企業退出制度。

圍繞如何“構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已經作出系統的決策部署，關鍵在于抓落實。各級政府和部門要堅持目標導向與問題導向相結合，堅持系統觀念，把握改革節奏，落實好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各項改革任務，為實現中國式現代化而不懈努力。

（作者為北京大學博雅特聘教授，光華管理學院教授）